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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6第六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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處理得吳府內事後,扇兒揀了一個和煦日子,帶著紅鸞綠鷗和兩個小廝坐轎子去了白月庵。

那姑子見了扇兒,仿佛天上落下來的一般,忙與兩個小姑子接到屋裏。扇兒給了兩個小姑子見面封兒,她倆道過謝後便下廚整治酒菜了。

扇兒笑著對王姑子道:“上次你送來那白糕,且是好吃,就著些茶水我竟是不知不覺一兩天便吃盡了,我厚著臉向你討一討,待會帶回家去。”

王姑子笑道:“奶奶是精致點心吃多了,便思這些粗糕淡水吃。那白糕還是前些時打了粉子一起蒸的,有時忙著出去行事,放下一兩塊在包袱裏的,什麽好東西呢!既然是奶奶喜歡,我便明兒淘了粉子,大大的做一籃子送到府上去。”

“那真是多勞動了。”

兩人說說笑笑進了內廂房,原來這白月庵一向有銀錢支持,故而收拾得極為潔凈雅致。那王姑子一向不幹好事,養下兩個小姑子就如粉頭一般,引逗那青年子弟前來玩耍,臨走了也不好不布施幾個,竟也漸漸攢下一份家事來。她見扇兒手裏有的是錢,夫君又得勢,更是小心服侍巴結。

扇兒坐下後,兩個青頭小尼流水兒一般端上四樣素菜和兩碗小米粥來,又是幾樣茶食和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白糕。

扇兒和王姑子用過菜食後,王姑子叫撤了桌子,又捧了一杯金桔蜜茶給她。

飯後姑子引著扇兒看山中景色,逛了不多久,扇兒不知怎的一陣頭昏眼花,只是要睡。那姑子道:“想必是奶奶出門早了些,不妨事,我那裏有的是清凈廂房,收拾起來也便當。”

扇兒見此,只得告了罪,隨著她到了一間香氣撲鼻的客房,紅鸞和綠鷗在房門口守著,她昏昏沈沈睡去了。

才睡沒多久,一個人推她。她睜開眼兒一瞧,只見是一個奇形怪狀的僧人,長得粗野不堪,直楞楞看著她。

扇兒心下有些糊塗,便問道:“這裏是尼姑庵,你一個和尚來這兒做什麽呢?”

那僧人冷笑,拿手指她道:“你還在這做你的春秋大夢!等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身首異地了!”

扇兒大驚,問:“大師何出此言?”

僧人道:“別人不知你來歷,我卻是知道。你無根無果,無生無死,又身懷重寶,已是異數。天地有道,像你這般,氣運怎會長久?把那盆舍了給我罷!還能逃過一劫,安然終老。”

“你胡說什麽?我是不知道什麽鍋碗瓢盆的,你趕緊離去。”

僧人哈哈一笑,道:“今日一別,終有再相見之時,那時你必定看得開了。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,人死了便什麽都麽有了,孰輕孰重,癡兒竟不得悟!我先警示你幾句罷!夫君歸來,榮華滿門;封妻蔭子,嗣名平安;卻不平安,惡友破財;得了紅女,丟了性命!”說罷便飄然離去了。

扇兒楞楞看著他的背影,心下一陣茫然,忽的那僧人又折了回來,拼命地搖晃她怒吼道“你要看開啊!看開啊!!”

扇兒望去,嚇得大叫起來——僧人的面孔不知何時變成馬景濤模樣,那脖子上的青筋就在她眼前搖晃……

…………

扇兒不由得大叫一聲“爾康救我!”

這一叫猛地醒了之後,扇兒睜開眼卻見是自己的丫頭紅鸞在輕輕搖晃她,臉上滿是緊張神色:“奶奶怎麽了?方才就像靨住了一般手在空中狂抓,還叫什麽驚濤……爾康……”

扇兒紅了臉,道:“也不知怎麽的,不習慣聞這房裏的香氣,大約就做了噩夢。現在什麽時辰了?”

“回奶奶,快天黑了。”

扇兒驚魂未定,在紅鸞綠鷗的伺候下梳洗完畢,與王姑子告別後坐轎子回去了,當然,臨走的時候布施了二十兩,把個王姑子喜得見牙不見眼。

在回去的轎子上,扇兒細細回想僧人說的那幾句話,心下隱隱有些擔憂。才到得房裏,一個面熟的小丫鬟送了一盒子玉奶卷兒來,磕下頭道安。

扇兒想起這就是家裏的春兒,忙要人扶起來給了個小座兒問她:“家裏還好麽?太太怎麽樣?”

“回姑奶奶,太太很好,還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子,昨兒才診出來,老爺一團高興呢。”

扇兒笑著點點頭,她一想到自己也要有個小弟弟或者妹妹了,不知不覺有些開心。雖然她很希望是個可愛的妹妹,自己可以用綾羅綢緞打扮洋娃娃一樣把她疼愛著,不過理智告訴她最好是個弟弟,這樣母親有了嫡子,那兩個庶出的弟弟就打到贅字號去了,她也不會再受氣。

扇兒細細盤問了一番家裏的情景,不斷點著頭。她爹除了偶爾還去衙門應個卯,基本上都在家陪著娘說話兒,比以往和善了許多。娘的身體也很穩定,家裏一切都很順利。

扇兒要綠鷗把食盒裏裝滿臘肉和點心,又拿出兩只參來放在匣子裏,給了春兒一錢銀子要她回去好好叮囑太太保重身子,得空便坐轎子來吳府陪她說說話兒,也算是派遣解悶。春兒應了,覆磕頭去了。

晚間,扇兒趁人不備,閃身進入了聚寶盆內。

盆裏依舊是金銀珠寶堆做成山,她沒有了上一次的激動,直接對著天空喊:“小盆子,你快出來,姐姐有話問你。”

話音兒剛落,一個嬰孩拳頭大小珍珠就砸到她腦門兒上,聚寶盆憤憤道:“我做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夠了,你不知羞!”

“好了好了,別鬧別扭了,我問你一件事。”

聚寶盆哼了一聲:“什麽事?”

“我昨天做了一個夢,一個怪和尚說你是妖物,帶著你我要倒大黴,要我把你給他哩。”

“呸!什麽臭禿驢也敢辱我。我乃天地靈寶,不是大福分的人不是大機緣等閑不現身,他沒得嚼蛆!”

“可是……可是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啊,什麽我夫君以後會大禍臨頭然後我也被砍頭,說的人心裏怪怕的。”

“你也就這點膽量?實話與你說,你家那個夫君巧取豪奪,魚肉鄉裏,又幹下不少錯事,將來是要不得好死的。但是不知道他得了哪個高人相助,把你娶來,又不破你身,是借你的福分改命呢!”

扇兒楞住了。

聚寶盆繼續得意洋洋道:“那個什麽破禿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你有了我,自有福德庇體,天大的災難,也輕輕兒擦衣服邊兒去了。這番你丈夫回來,必定有高升,然後就越發張狂起來;又有一眾狐朋狗友幫襯,金銀像泥土一般化去。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大富之家,哪裏經著這樣折騰?又被有心人看上,訛詐劫殺,少不得一場空。”

扇兒怒了:“這些你都知道,怎麽不早告訴我?我也好有個防備!”

聚寶盆安靜了一會兒,語氣漸弱:“又……又不是什麽大事,一時忘記了嘛。再,再說了,你有我,金銀之物算作什麽?要重振家事,倒也容易。”

扇兒問:“這裏的金銀再多,也有用盡的時候。那時候我怎麽辦?”

“沒見識的女人,天下寶物皆在你手,去了還會回來,哪裏有個盡的時候?即使……也罷,用不著想那麽遠。我去睡覺了。”

扇兒慢慢躺了下來,隨手拿起一個翡翠鐲子對著看其光澤,一臉平穩。看了一會兒,又隨手摸出個物件來,卻是一只極為和潤的羊脂玉簪子,一看都價值不菲。

這個寶藏一旦被人發現,會引起怎樣的狂熱和災難,她心裏有數,又有些寂寥。

呆了這麽久,她也知道越朝是一個被李氏皇族統治了兩百年的大國,和歷史的規律一樣,已經腐爛得岌岌可危了。

朱門酒肉臭,路有餓死骨。除了京城和幾個大縣城,全國大部分百姓都生活在極度的困苦中,貪汙**,天災**,國內□頻繁,邊境敵國虎視眈眈,越朝就像一個即將風化的僵屍,依然在醉生夢死,跳著死的舞蹈。

扇兒猛地坐起身來,暗自做了一個決定。

吳府裏的人都覺得奇怪,自打大娘從庵裏回來後,整個人就有些消極了。她專門騰出一間房裏放上佛龕,整日在裏面念念有詞,等閑不出來。

不過大家沒奇怪多久,註意力就被轉移到另一件事上去了。吳致遠從京裏回來後,滿面紅光,這次他進京大有收獲,不僅沒有獲罪,還抱上了京中宋太尉這一個粗大腿,連知縣知州都來慶賀。

吳府如此榮耀,那些原來捧臀呵屁的一幹子人出現得越發勤快了。扇兒身為主婦,不好天天在屋裏,也出來酬客,一時間門客絡繹不絕。

吳致遠見宅內清平無事,十分滿意,對扇兒道:“辛苦你了,我不在,你很是瘦了點,怕是想我?”

扇兒靜靜看著他,道:“收起你這樣子罷,我算是看透你了。”

吳致遠哪裏知曉扇兒已經得知一些事,哈哈一笑,以為自己離開久了扇兒鬧別扭,哄她道:“好娘子,你別生氣,我瞧著你穿戴也太素凈了些,明日要工匠和裁縫和你打些首飾,做些衣服,你只管揀心愛的開口。”

扇兒這才高興了,道:“你這話,怕是說了五遍吧?才在京裏費得金銀,回家又擺宴席這多日,你當你是吳百萬!總共這點底子,我是知道的。就算你不愛聽,我也要說上幾句,你平日往來的那些,有幾個是好貨!哄著你去買馬嫖人,賺你大把的銀錢使用,在背地裏還要笑你傻子呢!”

吳致遠道:“你這話就差了,我不是那不知進退的人,當初我老子留給我一小片店,也是我吃得苦才有今天的局面,好歹賢愚我還是分得出的。那些人窮是窮了點,卻不至於這樣壞,平時也不朝我開口要錢,我便是請他們喝幾次酒,也是有限。”

扇兒點點頭,道:“隨你罷!當初你既然娶我回來,也讓我管著鑰匙,我也不得不討人嫌。你在外面怎麽玩我不管你,只是兩件你必須依著我,一是地契店鋪必須在我手裏,你要花費,無論多少,不許找鋪子裏的賬房要,自己去內房裏拿便是;另外一件,你去院裏喝酒我不攔,只是要往家裏帶,少不了還得過我這一關。”

吳致遠連連稱是,又殷勤道:“我看你臉色不大好,可要喝些燕窩粥?我從京裏帶回了許多禮物,你還沒過目哩,等會吃過飯了一起看看好不好?紅鸞綠鷗,給你們娘打打扇兒,瞧這天熱的,你們怎麽做的事!”

扇兒忍不住笑了,直去撕他的嘴:“真油滑!哄小娘慣了的。”

吳致遠寵溺地拍拍扇兒的頭,兩個人的模樣,落在門外三娘和五娘心裏,又是一番滋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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